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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章 三世情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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被擡回去後貪了三天酒都沒人惦記的司命星君支頤歪在命盤邊上,泛黃卷邊的命書被他歪歪斜斜丟在一邊兒。

九重天上正值夏日,火辣辣的日頭他從晨起曬到了夕時。大約是曬昏了頭,他瞧著檐牙高啄處那輪圓日,竟流下了兩行濁淚。司命星君擡手自個兒抹了眼淚,淒愴感就像被下了降頭似的濃烈,越發委屈。

暮時些微起風,姻緣潭裏波光粼粼,倒映著潭面上星羅棋布的姻緣紅線。

沿著水潭是石子鋪成的小徑,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石子鋪了古樸肅穆的竊曲紋,令人心生敬仰。

月老正望著姻緣潭上乍亮的一根紅線微微頷首,滿面春風摸著胡須輕嘆:“三世情緣,斷而後續,挫折倒是挫折,卻是一番好結果。”

提著酒壺搖搖晃晃走到他身後的司命星君一頓,瞧著紅光現而不滅的那根紅線,委屈巴巴癱坐在地。

這個節骨眼上姻緣線亮了的除了蕪霽和萬俟淙還能是誰?萬俟淙說他們已經成親的事他當然不信,可這蕪霽沒有反駁又是怎麽回事?此時姻緣線一亮,不就是說兩人姻緣到了嗎?

“月老啊!你這破紅線瞎牽什麽呀!”司命星君捶著自個兒大腿,一副都是你的錯的表情。

“司命?”月老撚著自己的胡須,實際上司命的事他已經聽垚華上仙說了一遍了,他揉了揉自己的臉,勉強壓下臉上看好戲的表情,道:“司命你這是怎麽了?”

“哼!”司命星君毫不客氣一哼,紅著眼睛怒視月老:“你給我牽的什麽破紅線?走到半道還帶拐彎兒的!我不管。”司命兩手叉腰,一副要吃人的模樣,“你賠我蕪霽,你賠我媳婦兒。”

料想司命是喝醉了酒,月老悄悄踹了踹他,司命不耐煩擺手,喝道:“別動我!”月老嘿嘿嘿一笑,看他大吼一聲繼續閉眼摟著酒壺搖晃身子。

想當年司命星君手持狼毫,洋洋灑灑在命書上編纂六道的恩與怨,可謂是見慣了人情世故的人,如今也拗不過情之一字。

月老一嘆。

回望姻緣潭上阡陌縱橫的姻緣紅線,他覺今日司命撒瘋這事兒得記錄下來,改日他瞎寫命書的時候還得掂量掂量才敢下筆,

月老一喜。

九重天誰還沒有點兒個性,月老絲毫不覺自己卑鄙,相反,他覺得自己是為有前瞻有後顧,著實聰穎。

就在這樣一喜一嘆的糾結情緒中,月老眼瞅著司命喝光了酒壺裏的酒,又極其瀟灑把酒壺扔進了姻緣潭。

月老心一揪。

須臾又安慰自己,無事無事,命格最重要,他越是失儀到時候越能威脅到他。

下一刻,或許是覺得身上莊重的正裝礙事,司命搖搖晃晃站起,三兩下脫了外衣,拖著腿走到小徑邊往小徑上一坐。

月老的心狠狠一揪。

……無事無事,他再失儀些才好。

片刻,或許是覺得穿著靴子不舒服,司命索性盤坐在地拔掉了自己的鞋子,左看右看,神色嚴肅把兩只鞋子整整齊齊擺進了姻緣潭裏。一看又覺得不對,自己的衣服還委在地上。

兩只眼睛東轉西轉,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飛快撿了衣裳丟進了姻緣潭裏。

月老的心揪成了鹹菜。

無事無事,撿起來就是了,再花了幾百年修覆姻緣潭裏的禁制就是了……

造了半天的司命星君終於安靜了,兩只腳丫子踩在姻緣潭的水面上踢著水花,兩眼空洞望著撲閃撲閃的姻緣紅線。星羅密布,星星點點,看著別有一番景致。

看他安靜了半晌,月老小心翼翼支身看他覷他面貌,約莫著撒完酒瘋就該睡覺了,他還得把他送回去,這要是跌進了姻緣潭他就得修覆幾千年了。

但見司命雙眼緊闔,月老松了一口氣。忽然聽見他低低呢喃:“月老,現在什麽時辰了?”恍然以為他恢覆神智的月老身子一繃,背脊立馬打得筆直。

司命見沒有回應,很是不解,“怎麽有紅光呀?月老……”“嘭——”

這下子司命的酒終於醒了,揉揉昏沈的腦袋四下打量,他記得他來找月老喝酒,月老呢?

咦?

“你怎麽跑姻緣潭裏去了?”司命一臉詫異,絲毫不覺得是自己一個磨盤轉身硬生生把月老掃到姻緣潭裏去了。

姻緣潭裏月老臉色漆黑,一點都不敢亂動,小心翼翼拿開身上亂七八糟的紅線。

夜風一吹,司命感覺身子一冷,詫異驚覺自己竟然只穿了裏衣,“你你你你你……”他清白不保?司命自覺自己也算是風流倜儻,不過眼下這情況,怎麽看都是自己占了便宜,他指著月老你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一二三四。

最後只得訕訕收回手,小心翼翼覷著月老的表情。月老感受到他探尋的目光一怔,臉上又黑了幾分。

他臉這一黑恰恰印證了司命心中所料,司命不由自責,起身就欲拉他起來,忽又聽到身後有人聲。

“啊!!!月月月……老,你們你們你們在一起了?”路過的仙娥嚇得丟了一地杯盞,劈裏啪啦聽得月老臉色更黑了幾層。“我我我我什麽都沒看到,你們繼續繼續。”

一聲掩都掩不住的抽氣聲後急匆匆跑了。月老氣得胡子直抖,他自然預料到片刻後九重天上會有多熱鬧,可他能說什麽?他說他是在等著看司命失態?那他豈不是又會被傳做變態?!

夜風刮得兩人直抖,四下靜得落針可聞,水潭中還有淺淺的水波聲蕩起,司命在發怔,月老在專註理著紅線。

須臾,司命實在凍得受不了了,皺皺巴巴道:“那個……我們沒什麽吧?”

“滾!”

“好好好,我滾。”司命極其不忍,編慣了小段子的腦子轉得飛快。月老他惱羞成怒是應該的,畢竟自己心裏念著女人卻在酒後亂性,哎……索性添了一句:“你放心,我會對你負責的。”

“……”月老狠狠咬牙,就差沒有一巴掌拍到自己臉上,讓你多事,現在好了吧,黃泥掉進褲襠裏——不是屎都是屎。最後還是從齒縫間擠出一句話:“本仙和你沒關系,是你喝醉了酒撒瘋自己脫了衣服。滾!”

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解釋一句,司命又覺得自己或許走了不太負責,想了想極其認真看著氣得直抖的月老道:“我昨天氣急給蕪霽和萬俟淙寫了個情劫,我念給你聽,你說怎麽改就怎麽改好不好?你就別氣了,我盡力忘了蕪霽,一心對你可好?”

“滾……”

司命還當他在氣惱,自顧自取出命書,嘩嘩嘩翻到那一頁看了看。

咦?

怎麽蕪霽和萬俟淙那一頁是空白的?司命一驚,嘩嘩嘩接著往後翻,終於……司命雙手一抖,命書落地,娑婆已定。

完了完了完了……司命幾乎破音,“月老,那個紅線是不是一個時辰前亮的?”

“嗯。”月老還在氣悶,嗯了一聲才發現他聲音裏的怪異。脫口道:“怎麽了?”

“快看看是誰和誰的三世情緣。”

月老臉一黑,“禁制都破成這個德行了,哪裏看得出來?”

司命腳一軟,慌張道:“我昨夜喝醉了酒,把蕪霽和萬俟淙的情劫寫到了天君和……”司命哎呦一聲捂臉大哭,“寫到天君和初渺身上去了”

“不可能。”月老嚴肅反駁:“天君和渺音上仙前世姻緣已斷,今世唯一的羈絆不過是那一粒水晶珠,萬萬發展不到姻緣的。”

司命頓時止住了哭,激動問道:“你方才說這次出現的是三世情緣?斷而後續?”

按理說聞澤和初渺這樣前世怨偶來世無緣的,斷斷是不會同時出現在命書上,二人也是百思不得其解。

三世情緣極少,千百年來遇不到兩對。或許是其他的仙呢,兩人這樣安慰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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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,天君啊,你說這冰為什麽是紅色的呢?若是凡間的冰也可以有顏色該多好看。”

聞澤平靜看她一眼,“這裏的冰塊有顏色是因為有人在這裏驅散魔氣,你想要有顏色的冰可以鑿些帶去人間。”

初渺覺得天君變壞了,學會拐著彎兒的損人了,“天君,我是每你老人家見識多,誰叫你活得久呢。”

“嫌我老?”

“不是。”初渺可勁兒搖頭,像模像樣道:“我怎麽會嫌你老呢?誇你呢。”

聞澤搖頭,她嘴上這樣說著,臉上的表情可分明沒有誠意。聞澤發覺自己唇角又自然彎了彎,不由內心慌亂了一瞬。

不應該呀,他怎麽會呢?二人明明已經沒有緣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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